大壮

他生了白发 像是接了一夜落雪

© 大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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取啥题目呢 这不过是个观后感…

他看到御不凡一只断手。
他见过许多人的手,沾血的,带茧的,执剑的,握刀的,但他只记得一只抓在扇骨上骨骼匀称的手。
他也记得那扇子,上面还有他的血,星星点点洒在扇骨上,变的暗沉,仿佛是被他握太久留下的指痕。
他仿佛觉得那只手是从他心口被人斩下的,于是他有翻涌的血腥绝望上涌,火光往他身上炸裂,爆炸声惊心动魄的往他心口的伤口敲。
他问,“他人在哪里!”
眼前红衣的女子就艳艳的笑,他不认得她,他只是急于去找这只手的主人。
他在哪里!他说着,就有血从他嘴角流出来,杀气倾泄,红衣女子色变,强笑说,他在虚冥山。
他们仿佛一直在找彼此,他们总能找的到。但他现在知道他在哪儿,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找不到他了。
他人在断裂的边缘,无暇去为除御不凡之外的事情分心,否则在见到他之前他就会断裂。所以他对那些惊雷不躲不避,心口的伤痕太霸道,他已察觉不到别的疼。
他握刀的手在抖,他的刀在杀气里渐被染成渴血的红色,血像雨一样下,他的脸和手渐变的潮湿。
大漠里不常有雨,但御不凡有挥墨成雨的巧技,在浅淡的扇面上写字,手腕一翻,扇面像云一样舒卷,就有雨水落下来。
他拿扇子遮住头顶,背着一只手笑着说,“绝尘,下雨了啊。”
他总有这样奇怪又天真的点子,漠刀常觉得稚气又无可奈何。
他在这漫天血雨里走向他,突然想到他断了一只握扇的手,这样的血腥肮脏他就无法遮挡,所以他的刀就更加决绝利落,刀光起血光落,他要快一些,这样这些肮脏就能少些落在他身上。
后来漠刀在山顶看到他,他人木木的又耿直,看到御不凡血迹淋漓得被绑在木桩上,眼睛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。他其实本来也是个见惯了厮杀流血的人,但看见他在流血就总觉得很让人窒息。
御不凡也看见他了,看见他在炸裂里走向他,火光和血光被他的刀光压下去,于是整个山顶他只能看见那道杀伐果决的温柔的刀光,他昏沉沉的世界就又亮起来。
他们少年时练刀,荒漠扬沙。他有一把破风的刀,刀起时,有破碎的风声长啸。
漠刀的刀势凌厉,但刀刃却总是偏半寸,他怕伤到御不凡。其实他这样的刀者,可以控制住刀身的每一寸,不会有丝毫差错。但他依旧要偏半寸,关心则乱,对他他没有十分的自信。
就算御不凡坏心眼逼他逼得很了,他也只是小狗一样摆出些张牙舞爪的架势而已。所以御不凡一直都觉得他的刀其实很温柔,狂风扑面,黄沙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千刀万剐,黄沉沉的暗无天日里,漠刀的刀光清冽,粼粼的起落里,像是一场带着月色的夜雨。
他常常被这夜雨般的恍了神,恍惚间就被他缴了刀。漠刀人木木的,板板的隐约在生气,说,“与人拼杀还走神吗?”
他被缴了刀,就闲闲的去握扇,“像我这样惜命的人,才不会去与人拼杀。”
他依旧板着脸,他就拢了扇去敲他的肩,笑眯眯地凑过来,“绝尘,我和你练刀何必那么戒备。”
他想他或许当初应该对他狠一点,他太小心了,或许让他渐渐习惯疏于戒备,终于落入死亡的圈套里。
他想着,恨且懊恼,刀光不停。他看到他们之间还有数人的距离,他渐能听到他虚弱的气音。
他说,“像我这样聪明的人,怎么会有你这样呆的朋友。”
漠刀无话可说,但他已走近他。
但他却微弱的反抗后退,他说,“绝尘,你不要靠近我,我身上有毒。”
他身上有毒有血,他的脸上也不清明,泪痣都被他自己和别人的血污遮住,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御不凡。
他认识的御不凡总握一把扇子,雨水都沾不湿他的衣袖。但漠刀瞥见他的残臂,他突然想到他已无法握扇,只能任风吹雨淋。
漠刀于是不说话,执意去割缚他手脚的绳子。他人仿佛紧绷在木桩上,一被剥离就倒下去。
漠刀接住他,他手断了且没力气,于是漠刀就托住他。
他之前也这样背过他,那时他醉了,还依旧笑眯眯的要调侃,手抓在他的大氅上轻轻扯,像小孩子。嘟嘟囔囔的抱怨过后,他隐约说想回大漠去。
那时候他背着他,他的手在没意识的轻轻扯他的衣。他们的头发在背后铺层在一起,深深浅浅落在他的背上。漠刀听见他仿佛他呓语的小小心愿,他于是说,我陪你回大漠。
他现在捱着他,他人已不清明,但漠刀想起来这个承诺来,他说,“我带你回大漠。”
于是他带他回大漠,回到风沙漫天的干燥里。
那些粗粒的风仿佛将御不凡吹的清醒一些,他伏在他背上,终于气弱的无法调侃下去,脸色虚弱且不正常,中毒和失血让他渐无法那么要强。
他说,“绝尘,你终于来了,我好怕你来,又好怕你不来。” 
他的血不断滴落在漠刀肩上,他想张口回应他,被风扑了满嘴的沙子。
他从小在荒漠里长大,风沙弥城时一张嘴就会被塞满嘴沙粒,非常苦涩,所以后来他长大了,仍觉得比起腥风血雨风沙依旧极苦,血倒是有几分甜意。
但现在他捱着他,血不断从他们身上各个角落流出来,从他们的喉咙里涌出来,御不凡说话,也在轻声的咳血。
漠刀突然觉得其实他一直都错了,血只有黏稠浓郁的苦,风沙对这样浓郁的苦涩里仿佛被对比出一下甜的错觉。
他一直都错了,所以错怪了大漠的风沙那么多年,他在腥风血雨里沉溺太久,渐渐模糊了那些风沙里的他们少年且安稳的岁月。
御不凡问他,是不是落雨了。
他点头。
御不凡说真讨厌,把我的脸都弄湿了。
是啊,真讨厌,他没有手和力气来给他们遮雨。漠刀双手护着他也无法遮雨。他们就在那些雨里慢慢往初遇的地方走。
漠刀脸上也湿了,他有泪水一直落下来落到御不凡脸上。
其实大漠很少会下雨的,他们都忘记了。
但他们还有许多记得的事情,漠刀慢慢的说给他听。他说着才惊觉他们有那么多回忆,他遇到的每块石头,走过的每条路,他都能想起一段有关的往事。
漠刀觉得他可以一直说下去,他觉得他一直说下去,御不凡就能一直听下去。
但御不凡渐渐连喘息都跟不上他缓慢的故事,他那只完好的手本来抓在漠刀的衣襟上,但在漫长不会停止的往事和风沙里渐渐垂了下去。
漠刀却握住,他握住,把那只手重新按在自己的衣襟上。他被翻涌的血丝呛了一下,但依旧固执的把他的往事说下去。
他仍觉得他在听着,风沙弥城,他背着他,身影被模糊重叠在一起,看起来其实好像只有一个人。
漠刀没有回头去看那串渐渐被风沙吞没的脚印,只有他一个人的,在茫茫的黄沙里延伸着,无处可去的寂静样子。
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,御不凡的血也不再留。他抬头去看那些仿佛停不下来的风沙,他知道那场巴山的夜雨终究是不会就落下来了。他只有无尽的狂沙和一串伶仃的脚印,孤寂的天涯,他只能一个人来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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